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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星掉在我头上——2003迷笛音乐节纪事

这是第四届迷笛音乐节,41支乐队、一万观众,三天狂欢。有人说每天都有一万人,这不大可能,除非喝多了,看人都是重影。还有网站说是“香山音乐节”,好象要跟雪山音乐节叫板,我们知道,这很没劲。这是我们的节日,顺便带他们玩,可别太晕了。4年来,10年来,是谁在地下折腾、死磕,才有了今天的热闹,张帆最清楚,舞台上感慨万千的老乐队也最清楚。10月1号到3号,人们笑得那样开心,明明发生着斗殴、偷窃和性骚扰,还有民族主义分子混进来捣乱,可我们还是觉得像回了家。这是资本主义新浪潮和全民弱智运动中的一个漂流岛,人们降落或高飞,打通了新世界的管道。
长江后浪推前浪,“痛苦的信仰”向台下发问的时候,有一多半人举手表示自己是第一次参加。新来的在舞台前pogo,鼻青脸肿,泪水蒸腾,为有生之年终于来到了乌托邦而欢呼,而元老们,都笑嘻嘻地,躺在后面的草坪上看星星呢。我想说,别听那些既得利益者的高论,说什么团结起来上央视,去跟主流市场争夺票房;真心爱这文化的人,就行动起来,创造我们的世界。迷笛音乐节正在发芽,请加入,创造我们的商业和市场、我们的地道和暗号、我们的人马和宴席。
头3年我都在撞,今年歇了。且不说从东四环骑过去,差点毁了腿,就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幸福感,也足够人陶醉,只想跳舞不想pogo了。我踢了毽子,喝了各种酒,和不认识的中国人还有老外坐在一起哈哈大笑,在舞台下面我抬头,看见了天上的星星。“沙子”唱过这样的歌,星星,就掉了下来。

有一个叫许强的铁托,含着眼泪写了篇报道,说我就是相信迷笛是乌托邦,我就是不怕丢了东西。牛逼。我看了他的文字,分享了他的快乐,决定不写那么长的报道了。我没有在礼堂里和他们挤在一起睡,没有大汗淋漓,却用每一分钟呼吸了甜蜜的空气。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玩法,这一年,我秘密的爱没法拿出来分享,就说点大家都看见了的吧:
“木马”、“冷血动物”、“脑浊”,这里面至少有3个做了父亲的,却远比小子们更有劲、催情、高温,他们在搏斗中成长的同时,也培养了大批忠实的铁托。有人为“木马”哭了起来,因为他们唱着青春的毁灭和复苏的爱,从“Fei Fei Run”唱到“春天,老师们死了”,那一团空气,分明在缓慢燃烧;有人听见“脑浊”说“大学是狗屎”,立刻就发出了平生最痛快的呐喊,虽然他们今年表现并无惊喜,但毕竟是国内最有代表性的朋克乐队,音乐正在向硬核靠拢,年纪大了,力量也大了;有人看着“冷血动物”的谢天笑扑倒在音箱前,仿佛自己也变成了吉他,标签上贴着grunge加硬摇滚,这是空话,“冷血动物”的旋律继承了囚歌以来的民间传统,那才是感情的原爆点……还有别的老乐队——有人跟着“废墟”摇摇晃晃,神志清楚却分明要醉,周云山已经飞了,他飞得更高了,音乐中凄凉的部分也变得温暖起来;有人背得下“沙子”的歌词,他们浪漫得像上帝派来的情种在草地上微笑,新的“沙子”已经有一年了,他们已经酿造成熟,刘冬虹的感伤、幽默和真诚,正在被乐队包围起来,没有罗嗦的技术,没有爵士的情调,只有Morphine式的痛和“沙子”式的热。
我们也见到了不少玩技术的,例如音乐节第二天,演出开始前“吉他中国”搞的吉他演奏会。爻释·子曰的文霖礼貌地上来,演奏,下去,人们只是听着。八只手乐队上来,介绍说是一个姓唐的是他们领导,名字叫朝陈磊,人们也只是听着,也有的叫了起来,不知道为什么。要说打动人心,光靠吉他,显然拼不过有完整感情的乐队,但若是为了热闹,那就该编一些扣人心弦的曲子。总而言之,要不是三支死亡金属和一支前卫金属的存在,我还真就对技术失望了呢。
那一天,在树下,小女孩在翻跟头,有人躺着睡觉,几个老外忙着支帐篷,恍惚间大队人马到来,拥抱的拥抱,拍照的拍照。有人喊着说:“刚才看见了没有?铁杆金属迷们冲上舞台,狂甩电风扇头!”这个词用得好啊。今年的迷笛音乐节,正值地下金属从漫长艰难的逆境中挣扎出来,乐队水准和歌迷数量都颇可观。“施教日”主唱农永的“金属不死”一喊出来,这些死磕多年的金属党立马热泪盈眶,个中甘苦,完全不是旁人能体会。因此“施教日”和“窒息”的现场,都凝聚了蔚为壮观的感情,电风扇头自始至终没有停下来,与之相配的,当然也是乐队密集而流畅的表演。尤其是“施教日”,他们的神经质和倔强,把音乐带到了超出技术的境界。
其他风格的金属,却大都是另一个阵营的新金属,“夜叉”、“液氧罐头”、“病蛹”、AK47、“军械所”、“扭曲的机器”、“痛苦的信仰”……“扭曲的机器”进步了,不再一噪遮百丑。“夜叉”进步了,起起落落,层层叠叠,颇有大将风度——我是说音乐,而胡松说起话来,多少有点像领导而不是战士。另外几支也挺棒,大浪淘沙,新金属风潮已经基本淘汰了走错门的人,剩下的筋骨强健,素质整齐,都可以独当一面了。他们中间,还分出一支新的玩旋律的乐队,叫“潜水艇”。成员都是玩重型乐队的,音乐富有色彩,但是旋律太俗,是致命的硬伤。改名为“零壹”的“恣慰”,主唱李难已经练出一身发达肌肉,并把同样的强力意志灌输到音乐中,他们不间歇的痉挛爆发,有一种华丽的和谐。在这个仍然迫切需要着宣泄渠道的国度,重型音乐正在挑战年轻人的身体和精神,除了pogo,他们还在以破坏性的姿态建设一个道德、价值体系,“痛苦的信仰”的新歌,就用一种拖长了的、先知式的嗓音证实了这一点。也有人不爽,说怎么老是新歌,可你不觉得“痛苦的信仰”正在超越新金属吗?pogo固然快活,可是音乐提高了浓度和变化之后,力量不就渗得更深了么?呐喊变成悲天悯人的回响,不是也更沉重?
还有“战斧”呢。如果说“窒息”是眼下最有号召力的地下金属乐队,那么“战斧”的声望就已经超越了地下金属,而是通过对新金属的吸纳、对疯癫吉他的发扬、对传统死亡金属的沉淀,而拥抱了更广泛的歌迷。那首经典的慢歌《下沉》,仅仅是一小节旋律就够心碎、沉默,并上升到抽象的美学境界。3天里我无数次在舞台附近乱走,无数次看见数十人在舞台上甩电风扇头、摇头丸头、舂米头、鸡冠头,战斧出来的时候,做为老乐队中死磕的榜样,和地下的姿态,他们引起的骚动,多少让我感到了些敬意。

Joy Side,记住这个名字。在“木推瓜”解散、“舌头”没有上场的情况下,迷笛音乐节最美妙的高潮属于Joy Side,新一代北京朋克的骄傲。
那也是音乐节第一个高潮。当他们奏出头两个和弦,人群就开始一次次爆炸开来。主唱边远东倒西歪地抽疯并嚎叫,和我们知道的所有真正的朋克乐主唱一样真诚而酷——我所说的朋克,并不是自娱自乐并让小资和大众嘉许的punk pop,或者北京式ska punk。他们成功地保持了朋克乐的精华、老派朋克的激情、经典的和弦和音色、无政府主义的理想、坦率而直接的台风……没什么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了。
其他的新乐队,或许还可以算上换了主唱的Tookoo。该主唱从日本回来,不但歌词拿日语和英语唱,而且把乐队风格变成了典型的日式摇滚,带点硬核,但也不放过旋律和hip-hop元素。乐队配合相当整齐,一气呵成,还颇有明星气质,
对,别忘了“声音玩具”,成都来的前进摇滚乐队。人们都说他们大气、从容、几近成名,当然。他们是音乐节上最高贵、灿烂的一支。不过他们的缺陷也在这里,音乐有时候会像兑了水,因为单薄,织体和阅历的双重单薄。作为未来大腕的种子选手,他们还需要一点时间,去超越这一天。
“反光镜”、“洋娃娃7号”,武汉的“乱日”和“死逗乐”,都是朋克。可也千差万别。“反光镜”是眼下最火的新乐队之一——但其实挺老的了——无聊军队向“脑浊”拐过去,就是朋克文化、朋克生活,就是一日朋克,终生操蛋;向“反光镜”拐过去,一样的DIY,两种激情,却又是光明健康的另一番天地。我不喜欢“反光镜”,但是我会推荐他们的音乐,它紧凑、流利、锃亮!“洋娃娃7号”是去年迷笛最差的一支,今年也进步了,不过管乐增加到8支,也不过是舍本逐末,音乐依然一盘散沙,主唱毫无魅力,也许到明年,他们能让ska真正地和快乐划上等号。被“生命之饼”带出来的武汉朋克顽强而团结,并且积极创造着独立文化,网站和杂志方面都有建树,不间断的演出也让人印象深刻。“乱日”和“死逗乐”的演出都不是太通透,音响和乐队状态都有点不到位,不过我们已经别无所求,尤其是后者的主唱,一个大嘴巴的素食主义者,一个孩子的父亲,一个骨子里的朋克,他们从武汉带来的状态不是煽动力,而是生命力。

除了日本的Brahman和挪威的Blister,还有若干乐队体现了国际主义的美好前景。“瘦人”(日本鼓手)、“海市蜃楼”(韩国主唱)、Joy Side(日本吉他)、“耳光”(英国贝斯、加拿大鼓手)、“髓”(法国贝斯)、“什么”(瑞典鼓手)……台下的各国浪人也成为音乐节最活跃和友善的风景,从某种程度上说,他们在教中国朋友更多更好的玩法。
Brahman遭受的民族主义分子的侮辱,迅速被他们激情喷涌的演出所洗刷,有些刚才还盲从着叫骂的观众,转眼间又为他们鼓掌欢呼起来;他们的音乐硬朗、干脆、热情,是一种全世界年轻人共同酿造的独立文化的产物,老实说,只有被仇恨和自卑压缩过的人才会听不出来。我承认,经过多年的鼓吹,我必须反省地下音乐场景的真实情况——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乌托邦,里面生活着善良、聪明、相互理解的人吗?不,我们还不知道音乐是用来消除隔阂的,我们还没有从成人世界的阴影中脱离出来,我们自己的文化如此虚弱,还不足以凝聚起一个自足的空间。那一天是所有愤青的耻辱日……而Blister放松的状态,可以上溯到Sarah厂牌关门后大批清新乐队转投挪威厂牌,从而造就的挪威新流行乐风格,梦幻和风景的感觉也让人们为之精神一振,但是更多的人渴望着火药而不是水雾,那半个小时,空气好像变冷了点,站着看的人影,变得孤单了起来。
“耳光”和“什么”都是充满了想像力和批判精神的乐队,但他们共同的缺陷在于,音乐有句无章,无力驾御那样庞大的结构。很多人喜欢上了他们,但我想,原来玩fusion没有成功的“什么”,现在转成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风格,仍然是不那么靠谱。“耳光”也说是要给时代一记耳光,我同意,但平心而论,虽然爻释·子曰有向电视主题曲发展的嫌疑,但至少在音乐性上做出了榜样。有野心的,别忘了给自己脚下培培土。同时转向的,还有云南的“山人”,他们似乎也转得快了一点,旋律上的问题还没有解决,就急着开始风格拼贴,结果是意思已经到位了,但听觉却不答应,许多精彩的瞬间,就被匆忙过渡掉了。真正掌握了艺术、充满戏剧感的,应该是“美好药店”。他们做了道具,请人在舞台上表演,虽然没有以前的行为艺术那么火爆,但也足够赏心悦目。他们也更进一步靠近了艺术摇滚——但不是前进摇滚那一支,而是RIO派,是Art Zoyt和Henry Cow他们即兴和戏剧的、充满野心的传统。他们突出了萨克斯,让人声进一步器乐化,空间感增强,这一切都在远离摇滚乐,但却又提高着摇滚乐。
多国部队里,“髓”的噪音摇滚还算满有希望,但不够醒目。比起去年的上海乐队,他们是低了一个层次,爆发是有了,噪音吉他是有了,烘托和婉转也有了,但就是缺一点性格和风骨。“海市蜃楼”的前卫金属(或者译做前进金属更合适些)则至少在音乐形式上接近了完美,眼看要火。尽管我不认为这种音乐有什么内容,但就熟练的技术、完美的层次而言,已经超过国内水准,尤其是更善于制造情境,或者说意境,就凭这一点他们也应该勇猛前进。“瘦人”嘛,应该说现在的阵容,比原来更直接、更摇滚,总算有了实质性的进步。地下人都不大喜欢他们,多半是因为戴秦的明星情结和尴尬旋律,至于歌词就不用说了;不过今年迷笛,“轮回”没有来,李延亮来了但没有演出,惟一的偶像派“瘦人”也舒服了许多,大家都松了口气。

“秋天的虫子”非常令人失望。乐手,尤其是鼓手变得松散无力,樱子的演唱勉为其难,编曲毫无才气。难道我们要失去他们了吗?“梵瑞与水”四平八稳,和去年的“铁风筝”异曲同工,也正巧原“铁风筝”的虞洋弹吉他,莫非是感染了同样的气场?“女儿红”,“水中”,两支嫩嫩的流行乐队,嫩得一筷子都夹不起来,我们该鼓励他们继续,还是把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?“星期三旅行”,毛豆退出之后“舌头”的李旦客串鼓手,风格是简化的slowcore、sadcore,加了点trip-hop的破碎梦幻,但是总没有听唱片那种气氛,这是错误的时间,还是乐队没有控制住局面?“二手玫瑰”,下一支明星级乐队,让一些人哭起来、让另一些人民族自豪感发作的乐队、技术精湛而创意精彩的乐队、民俗通俗艳俗的乐队、自带调音师并且坚持搞特殊化调音25分钟的乐队,继华丽的吉他solo被收敛之后,他们的锋芒怎么也越来越显得油滑了呢?
还有更多的问题我想问,但是朋友,答案在风中飘荡。
还会有人说摇滚乐是在家里听的吗?还会有一个绝望的青年,在音箱上把头撞破吗?那些被称做日本人的人,和我们一样爱着反抗着的青年,还会被划分到另一个世界吗?阿勒泰的葫芦王,你什么时候来和我们一起玩?木推瓜解散了,诱导社停工了,他们在生活的角落里散发着怎样的光?远方的看完电视就睡觉的父亲和母亲,你们幸福吗?……

向小动物致敬,向把垃圾装进塑料袋的人致敬,向憔悴的调音师郭劲刚及其同伙致敬,向每一个低头做事的老青年致敬,向天真的小青年致敬,向天上的星星致敬,它们闪烁着,完全不在乎我们的狂热,和狂热之后的寂静,它们像用水洗过一样,落在我头上,肩上,现在我什么都不想说了。

我在我的某本[通俗歌曲]上看到过同样的标题。看了看内容,一模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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砸在我头上吧
我宁愿被砸了
如果让我去现场看他们的演出我一定不会去的
我宁愿在床上看碟
尽管我不喜欢看碟
我只想听
热爱生活,讨厌拼搏;热爱生命,厌恶活着!!唱着国际歌奔向共产主义!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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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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