＜＜多边形＞＞
一
在不安全感中，我又醒来．房间很黑，窗外隐约透出曙光，清冷的光辉．
空气很凉，吸了一口，轻轻扭开灯的开关，Ｂ在旁边翻过身，睡眼朦胧瞟了一眼．略不耐烦：＂还早，不要动，来．＂一只手勾住我冰凉的脖子．我挣脱了，很不情愿．Ｂ对熟睡时被我弄醒感到不耐烦．
他不能容忍我的习惯性失眠，更不知道怎样安抚我乖乖的按时睡觉．
我叫他Ｂ．
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昏然睡去了，被他大声吵醒．听到窗外有爆竹声，才恍然除夕刚过，一阵懊恼连同酒胃一齐泛上来，过年的喧闹和欢乐似乎离我太远．
每天起床时都是一天中心情最糟的时候，这使我的每一天都将要完蛋．
一夜没怎么睡，还真有点困了，我赖在床上懒洋洋的看Ｂ穿衬衣，袜子，寻找掉落的手机等东西．看着看着由嘴边哼出一丝笑．想到还是少年的他穿着白衬衣，黝黑的皮肤，一头乱发，总带着一种不屑神情的脸．而现在，看着他微微隆起的小腹，服帖的头发，怀疑Ｂ是不是那个十五年前认识的那个，那个总用情诗来糊弄我的莽撞少年．
＂要不要吃点东西？＂我还傻傻的盯着他笑，＂喂！不要再让我重复了行吗？吃什么？一起下去吗？＂
这时我无比怀念被＂哥＂幸福照顾时，早起要撒娇半小时，早餐又被端到面前的满足感．＂哥＂总是粗着嗓子命令：＂都吃了！＂然后我心里的甜蜜就都溢出来粘在脸上．
但我没有要求Ｂ，因为他对我没有任何要求，也并不希望我有什么要求．他很明白，他永远都给不了我什么，只是一份熟悉的感觉而已．十几年了，时间太长，所以我们几经周折，最后对彼此已经无所求．开始时我期望在他的拥抱中找到温暖，但后来发现这十几年的熟悉却无法让我感到安全，－－自己就象一只总是惊慌失措的麻雀．
我不理他，用被子蒙住头，听到Ｂ叹了口气，关门声．
一觉睡到中午，在刺眼的阳光中醒来才让人觉得满足，昨晚喝太醉，要出去逛，在公园里一群大妈中间大摇大摆的散晃一点不觉得丢人．
每次温柔体贴的＂哥哥＂皱起眉头对我说分手后，我都顺便丢了工作－－这是第三次．
于是Ｂ就说：＂还玩什么哥哥妹妹的？韩剧看多了？回家吧，我说过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去接你．＂于是我回来了，继续来扰乱他的生活．
有时Ｂ会很生气的指着我骂：＂你他妈的是不是贱？！ 你自己说！＂
我笑了．他总是收留我，然后又因为我恶劣的生活习惯而感到头疼． 我打算过了这个年，就会Ａ城．
去逛街，在摊子上淘了一件黑色的劣质棉质外衣，血红色的图案触目惊心．买东西时，我是那个避开拥挤的人群在一旁等待的人．
我套着刚买的衣服在商场的橱窗里照影子时，电话响了，是他，
＂晚上和我朋友一起吃饭，客串下女朋友．＂我不想猜他什么用意，跑到一个弄堂里和一群孩子疯玩．
到时间了，我走了出去直接叫辆车去往短信里他指定的地点，先进洗手间，胡乱揉了揉头发，洗了洗满是春天尘土味道的手，才慌张张的走进去．
桌上上菜了，他和几个一般西装革履的男人在谈笑，我走过去，笑嘻嘻的从后面拍他一下，然后吐了吐舌头说：＂你们好＂．
Ｂ转过头，我发现他的笑容摹的僵硬了，而后，他讪讪地对他们笑笑．我满不在乎的在旁边坐下了，其中一个人说：＂没想到你有这么年轻的女朋友，行啊哥们＂．沉默几秒钟，桌上又喧闹如初，饿了一天的我埋头痛吃，有人端酒过来就裂开嘴一笑，痛快的干了，继续往肚子里塞东西．
饭吃了很久，像我这样邋遢又脏乱的女孩坐在这一群人中间竟然没有不适应．
他们比较熟悉的，是那种俏皮而精明的女孩，有保养的很好的皮肤，精致的妆容，穿着鲜亮．在男人劝酒时会让他们尽量展现风趣与巧舌如簧，而我不是．
喂饱了肚子，我熏熏然抱着Ｂ的胳膊坐车晃悠悠的回来．
刚开了灯，Ｂ就突然怒吼：＂你穿的这是什么！你知道那都是我哥们！＂我被吓了一跳，但尽力用平静掩饰：＂你说的是客串嘛，我还没收你出场费＂
看得出他强压怒火：＂什么时候你能像个真正的女人？＂＂难道你是在跟一个男人共处一室？＂
他没在说话，沉闷的走过来扯掉我身上的外套，把我重重推倒在床上，关了灯．
不知道几点钟，黑暗中我摸索着点燃一支烟，＂有件事＂．＂给我一支＂ 我帮他点烟，接着说：＂我明天回Ａ城＂．＂明天我没时间送你．＂＂不要你送＂．暗淡的光影中他在审视我倔强的眼睛，他猛的抢过我手里的半截烟按熄了，沉默的又一次覆盖过来．．．．．
五点半的火车，他还是送我了．＂随时可以回来．＂他脸上又出现了一丝温暖，我趴在车床上笑咪咪的挥手：＂放心吧，才不那么快回来烦你．＂他又换上了那种不耐烦，似乎是男人对女人专用的表情，转身走了．不习惯早起，我马上就俯在桌子上睡着了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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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7-5-13 17:4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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